“桐城派”大家方苞画像。（资料图片）

　　方苞写下的《庐江宋氏二贞妇传》。

　　桐城方苞、合肥李孚青、庐江宋衡，是清朝康乾时期活跃在京城的三位文人，因为籍贯都在当时的庐州一带，所以之间交往频繁，时常在一起谈文论诗，而且三家还有着儿女联姻关系，成就一段佳话。

　　同是老乡成文坛好友

　　说到“桐城派”三祖之一的方苞，不少人应该了解。他1668年出生于江宁府（今南京），祖籍安徽桐城。方苞自幼聪明，六岁能背诵经典，24岁进入京城国子监学习；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举江南乡试第一名，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中会试第四名。以文会友，声名鹊起，是清代著名的散文家和经学家，在清初文坛独树一帜。

　　据史料记载，方苞刚到京城就读国子监时，时常登门拜访一些文坛名人，老乡李孚青就是其中之一。

　　1664年出生的李孚青是合肥人，康熙十八年（1679年）就进士及第（三甲第31名），少年得志；而且他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李天馥官至康熙时期武英殿大学士兼吏部尚书，他自己也在翰林院任职二十年，因此与父亲并称“父子进士、两代诗人”。只是他无意官场，淡泊名利，而醉心于游山玩水，痴迷诗作，特别是康熙三十八年（1699年）李天馥去世后，李孚青回乡为父丁忧，长期的官场生活让他生发浓郁的厌倦感，再没有回归仕途。

　　李孚青著有《野香亭集》、《盘隐山樵诗集》、《道旁散人集》等，作品被不少人称赞。清朝文学大家王士祯为《野香亭集》作序说，“文章词赋俪于古之作者，而于诗为尤工。”；吏部尚书陈廷敬称赞“簪笔华省，文章瑰玮，一时艳羡。天才横放，根于性生”；被誉为“康熙四家”之一的姜宸英也评价李孚青说，“然先生以名公子，年少登第，滞史馆二十年，泊然无竞意。其所寄兴八九常在酒枪茗碗山村水墅之间，宜其风格之超脱如此。”

　　话说方苞刚到京城时，李孚青已在京城文坛深耕十几年，大量诗作流传于世，但他很快和这位初出茅庐的老乡成为文坛好友。为避俗务烦扰，李孚青时常来到方苞家中，与其促膝畅谈，探讨诗文创作，把酒言欢；家有喜事，必相邀共同欢宴。虽然两人在写作方面擅长不一，各领风骚，但不影响两人之间的友谊。

　　三家儿女联姻成亲家

　　在方苞当时交往的朋友中，还有一位老乡——庐江人宋衡。

　　1654年出生的宋衡，是康熙乙丑年（1685年）进士，后被钦点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历侍读学士，主试云南，督学四川。累官至太子少保，例封荣禄大夫。宋衡精研《明史》，是《明史》编纂的权威人士。时人称赞他“工诗文，善书法，不慕荣利，淡泊自守，襟怀旷逸绝俗，故所作诗、书，一如其人，清雅冲和，萧疏淡远，纯任自然。”

　　宋衡同样出身书香门第，官宦世家。他的哥哥宋元征是清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进士；他的大儿子宋嗣菼是康熙甲午科举人，曾任掌管撰拟、记载、翻译等的内阁中书。一门两进士，父子两翰林，一时朝野竞相传颂。

　　更有意思的是，在方苞和宋衡的交往中，两人成了儿女亲家，宋嗣菼看上了方苞的女儿。只是当方家喜气洋洋刚收下宋家聘礼，正式确定两人婚约，还没来得及筹备嫁妆，戴名世“《南山集》案”爆发，方苞因受牵连下狱，整个家族均受到株连，被迫仓促将女儿嫁到宋家。

　　两年后，方苞获准出狱，允许在南书房走动，方家又渐渐恢复元气。第二年，宋嗣菼中举，方、宋两家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喜庆气氛。其时宋衡正在主持云南、四川督学，为解决教育经费不足，他吩咐儿子宋嗣菼四方奔走，遍告亲友，设法从官方和民间积极筹措经费。宋嗣菼因急于求成，整日劳累过度，谁料一病不起，于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客死江西，年仅二十五岁。噩耗传来，宋家哀鸿一片，宋衡夫妇伤心欲绝，方苞女儿终日以泪洗面，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抚养幼子身上，终生未再嫁。

　　除了长子宋嗣菼，宋衡还有一个儿子宋嗣熙。而且李孚青将唯一的爱女许配给了宋嗣熙。宋衡和李孚青也是儿女亲家。只是这个联姻关系并不为多少人所知。这是为什么呢？

　　李孚青与宋衡同为翰林院庶吉士，同授编修，两人都学识渊博；又同为老乡，家庭境况相互了解，儿女联姻可谓门当户对。方苞、李孚青和宋衡三人因儿女联姻，相互之间来往更加频繁。只是宋嗣熙因病比哥哥更早辞世，当时李孚青女儿尚待字闺中。闻讯后痛不欲生，她发誓永不再嫁。从此天天空守闺阁。李孚青夫妇知道女儿志坚难夺，只好遂了她的心愿。因为李孚青女儿一直未正式嫁入宋家，所以史料中也少有记载这层关系。

　　子女和睦持家成佳话

　　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李孚青抱憾去世。时光荏苒，转眼到雍正五年（1727年），有一天李孚青女儿对母亲说，我年少时发誓独守空房，宋家人恐怕不相信，现在已过去十多年了，我也三十多岁，该去宋家给个交待了。

　　于是母亲将女儿送至宋家。女儿先拜见宋衡夫妇，而后又默默含泪拜祭宋嗣熙灵位。母亲在旁悲不自禁，女儿劝慰说，感谢父母深明大义，让她能得如愿，今志已遂，没有什么遗憾的。宋家内外宗亲闻讯纷纷赶来，无不感动得涕泪俱下。

　　送走母亲后，李孚青女儿在宋家住下来，她全力尽孝，直至侍奉双亲终老。

　　再说方苞女儿，自嫁入宋家后，一改过去在娘家时的“大小姐”脾气，上侍奉公婆，下料理家务，虽是孤儿寡母，里里外外遇事皆能独当一面，亲朋好友皆赞叹宋家娶了一房好媳妇。及至李孚青女儿回归宋家，两位出身大家的闺秀和睦相处，情同姊妹，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共同将宋家里里外外打理得井井有条，赢得乡里普遍赞誉。

　　但天不假年，1736年，方苞女儿回金陵省亲时突发疾病，医治无效逝于金陵。白发人送黑发人，年近古稀的方苞老泪纵横，悲痛欲绝。屋漏偏遭连阴雨。不久后外孙宋辉祖也不幸英年早逝，方苞闻讯又是痛彻心扉。

　　所幸宋辉祖留下了一位幼子，李孚青女儿以祖母身份主动承担起抚养的责任，并且赡养年事已高的婆母。乡邻们被她抚孤、敬老的精神感动，联名向朝廷反映，纷纷要求为其立牌坊，旌表她的这种精神。同时，宋衡的侄儿宋曙涵和方苞的重外孙宋学山，也恭请方苞为她们立传。

　　耄耋之年的方苞纵横文坛多年，著作等身，留下无数篇传世佳作，成为一代文坛领袖。但面对这种不情之请，想到是看着两个孩子从小长大的，不禁伤心欲绝，含泪悲恸地写下《庐江宋氏二贞妇传》。其中对李孚青女儿事迹叙述尤为详尽。

　　社会在进步，今天虽然有些封建的道德价值观早已不存在，但方苞、李孚青和宋衡三人之间的交往故事，以及他们子女所表现的尊老爱幼、和睦持家等美德，必将成为一段传世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