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亚南

　　一百五十多年前，阜阳地盘上出了件咄咄怪事。清朝同治年间，农历七月，一连几个半夜三更，颍州府东北部许多村庄相继零零星星地亮了火光，犹如天上的流星掉落地面继续燃烧，路口河边坝上沟坎陆陆续续烧起了纸，有的是为捻军送钱有的则是在悼念僧格林沁。

　　1868年1月，东捻军在山东胶莱河寿光战斗中全军覆没。西捻军东进援救东捻军，8月在鲁西茌平溃败，全军覆没。至此捻军全部失败。

　　捻军从雉河集（后设为涡阳县，属颍州府）起事，败了死了，家乡的人们冒死祭奠可以理解，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悼念僧格林沁呢？僧格林沁可是镇压起义军的清军统帅之一啊。其实这也不难理解。

　　僧格林沁（1811—1865），科尔沁旗（内蒙）人。有关史料上说：僧格林沁治军有两个特点，一是军旅所至，首先下令安民。他吃饭时接到报告，说哪里发生了扰民事件，立刻停止用餐，翻身上马，怀揣馒头数个而往。二是军旅途中，与士卒同甘共苦。士卒不眠他不入帐，士卒不饭他不用膳。有一次军粮断绝，只剩一些胡萝卜，部下以此充饥，颇有怨言。僧格林沁就坐在军帐前连吃数根，意犹未尽。众将士见了，无话可说。史料的记载与捻军故乡某些老人的讲述大体一致。这些老人，称僧格林沁是“僧妖头”的较少，称其为“僧王”者较多。据老人讲，他带兵所过之处，如遇灾情，常令拨出军粮济民，对生病的老人他还送粥和蛋。所以，不少老百姓怀念他祭奠他也是人之常情。盗亦有道，即使是盗匪，只要为民做了好事善事，民都不会忘记他，都会对他感恩。

　　僧格林沁是怎么死的呢？

　　1864年7月，曾国藩的湘军攻陷天京，持续14年的太平天国运动落下帷幕。清廷就此专心对付捻“匪”了。朝中不时传出让曾国藩率部平捻的声音。

　　清廷倚为柱石的蒙古亲王僧格林沁不服，请战获准。僧格林沁一向轻视汉人，又极重颜面，加紧了对捻军的追击。他以身作则，轻骑追敌，时常一昼夜间追击一二百里，把数万步兵远远抛在后面，宿营时衣不解带，席地而寝，稍稍进食假寐便再度上马疾驰。清同治四年（1865年）五月，僧格林沁花了半年工夫，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终于将来去如风的捻军赶入山东曹州（菏泽）境内。兵贵神速，僧格林沁仅带七千骑兵追敌。捻军被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便在曹州高楼寨设下埋伏。有一天，轻敌的僧格林沁不知有诈，进入一座空堡，被捻军重重围困。僧格林沁决定分兵突围。心头愤懑的僧格林沁独自喝了一大壶闷酒，醉醺醺地跨上战马，在贴身亲兵的护卫下，拂晓前冲向某段缺口。当时夜色晦暗，伸手不见五指，到处都是厮杀声，亲兵们杀出缺口后回头一看僧王不见了，于是又掉头杀回寻找。天亮后，突围出来的清军将领皆得知僧王失踪的消息。清军记名提督陈国瑞是僧王爱将，感于知遇之恩，率部下重新杀入高楼寨，远远看到捻军中有人带着顶三眼花翎洋洋得意地向身边同伴炫耀。陈国瑞暗想，整个战场上敌我双方共有十几万人，只有僧王这一顶，既然它戴在捻军头上，那僧王肯定战殁了。陈国瑞杀出一条血路，竟然找到了僧王尸体。僧格林沁死在高楼寨附近的麦地里，身受八创，随他一起战死的只有他的马夫。

　　杀僧格林沁的是捻军中一个名叫张皮绠的十六岁娃娃兵。

　　张皮绠（1849年—1873年），男，汉族，涡阳张老家北张楼村人，出身贫寒，全家为捻。

　　乱军之中，僧格林沁与大队失散，又被一条飞来长矛刺中左肩，跌下马来，坐骑受惊后逃得无影无踪。他扔掉了象征着尊贵身份的红顶官帽和官服，步行逃至吴家店的一处麦田中，在麦垅之间穿行，想要趁乱脱身，一贯身健力壮武艺高强的名将此时已全无战斗力了。眼尖的张皮绠发现了他，从那双上好的官靴中断定此人是个大头头，便挥刀斩杀。张皮绠由此立下大功，获得重赏。之后，张皮绠离军返家，改名为凌云，娶妻生子，在颍州府涡阳新兴集开了一间粮坊，成为一名生意人。后又兼营造酒、推油。张皮绠很会经营，生意越来越好，小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

　　僧格林沁被杀，因他是清廷大员，清廷怎么会善罢甘休呢？清廷知道僧格林沁是被一个叫张皮绠的涡阳人杀死的，因此，便决定搜捕张皮绠，为僧格林沁报仇。据说，同治十二年，山东巡抚丁宝桢（后任四川总督）派3名暗探，化装成商贩，至涡阳寻捕张皮绠。先在永城裴桥查找无着，回涡阳新兴集，住在一家粮坊里。恰巧，店主是张皮绠。因酒后失言，张皮绠为暗探所捕，从家中搜出僧格林沁的朝珠。后张皮绠被押解至山东济南，遭凌迟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