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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0-12-29 14:56:36

      二、“棚、那、洞”隐藏的人文秘密

      黄山市以“棚”为通名的自然村51个,约占总数的8.7%;以“那”为通名者7个,约占1.2%;以“洞”为通名者6个,仅有1%。这3个通名构成的村名数量由多到少依次为:棚>那>洞。下面逐一分析。

      首先,以“棚”为通名的村名主要有如下一些:汪家棚、王家棚、姚家棚、叶家棚、桂家棚、吴家棚、周家棚、邱家棚、方家棚、洪家棚、孙家棚、黄家棚、张家棚、程家棚、钱家棚、张家棚、曾家棚、倪家棚、杨家棚、李家棚、曹家棚、里曹家棚、外曹家棚、下叶棚、许棚、安庆棚、三十六家棚等等。“棚”村名的出现与近代徽州的外来移民有着不解之缘。明清时期,徽州富名远播,外地人纷纷来徽州淘金。至1796年(清嘉庆初年)已有移民棚1563座、5万余人。他们在旷野搭棚居住,垦山或租田,对当地山地开发功不可没,但也对当地农民形成了威胁,地方宗族一再兴讼驱逐棚民。但棚民依然有增无减,并发展到聚族而居,形成同地方大姓势均力敌的局面,所以今黄山市境内仍保留有众多以“棚”为通名的村名。

      其次,以“那”为通名的村名有7个:宋家那、许家那、焦家那、刘家那、鲍家那、郝家那、方家那,都分布于今歙县富堨镇境内。以“洞”为通名的村名有6个:汉洞、弯洞坑、长洞(又名长联)、古洞、三洞桥、向坑洞,都分布于远离城市的地方。

      通行辞书对富堨七村的“那”只字没提,《歙县地名录》解释说:“那”原为“落”,讹为“那”。“洞”的常见义项是洞穴。显然,从通行义项里看不出这两个字与村落有何瓜葛,它们作为村落通名的源头要追溯到更为久远的历史。

      公元前217年(秦始皇三十年),古徽地区迎来了首次移民潮,数量可观的越人被迫迁到今皖南山区一带(《越绝书》),史称“山越”。山越人依山据险以反抗官府而屡遭镇压,首次镇压就发生在公元208年(汉献帝建安十三年),孙权派遣将军贺齐讨伐山越人发动林历山之战(《三国志·吴书·贺齐传》)。主战场之一的安勒山即今屯溪的华山,乌聊山即今歙县的长青山,林历山就在今黟县城南。战后,孙权从歙县划分出始新县、新定县、黎阳县和休阳县,连同黟县、歙县在内的六县一府命名为新都郡,即新安郡、徽州府的前身,今黄山市的大部。由林历山之战可知,秦汉、三国时代,山越人聚居于歙黟山区,是这块土地的土著,西晋后中原人才陆续大举入徽。虽然唐宋时山越人渐趋汉化,但因人数多而聚居,越俗、越语得以长期保留,甚至成为汉文化、汉语的底层成分,富堨七村的“那”就是其中最具民族史价值的一例。这个“那”是越语词,本义是“水田、稻田”并转指村庄。外部证据是山越人后裔之一的壮族所说壮语也把“水田、稻田”叫做“那”,并转指村庄,两广及海南等地至少有一两千个以“那”命名的壮语村名,并保留着古越语“通名+专名”的语序(如“那谷、那羊、那同、那谷、那碰、那沙、那拉、那马”等),越南语、傣语、老挝语也有大量此类地名。这与歙县村落通名“那”的意义与用法如出一辙,绝非偶然巧合。内部证据是,富堨镇为歙县农业大镇,稻田多,总产量高。稍不同的是,富堨7个村名不像两广等地的“通名+专名”顺序,而将其汉化为“专名+通名”顺序了。换言之,富堨7个村名是汉语专名与越语通名珠联璧合的混血儿,就像“啤酒”是英语“啤”(beer)与汉语“酒”的巧妙结合。

      此外,由《贺齐传》里的“金奇万户……,毛甘万户……,陈仆、祖山等二万户……”可知,当年歙、黟两县参与反抗官府的山越人至少也有40000户左右,即使按每户5人计算,总人数也有20万左右。这20万人不可能都居住在这7个村里,而是分布于歙县、黟县的广阔山区(更何况当年的歙县的辖域面积远远大于今天呢)。他们往往是自建村寨、聚族而居,相对封闭的居住与社交环境使得山越口语词得以代代口耳相传。“古者有亡书,无亡言。”(杨万里)这种不亡之言,就是活在山越老百姓口头上的语言。由此还可以合理推知,当年一定有更多山越人村落是以“那”为通名的,现在只有其中7个得以侥幸保留下来,实在弥足珍贵。它们是越语在黄山地名里的活化石、语言里的大熊猫。

      再来说“洞”。据《梁书》、《隋书》、《唐书》等记载可知,隋唐时代“洞”已经由幽深义转指深邃悠远的山谷,如帮源洞,又称清谿洞、方腊洞,平定方腊后改为威平洞、新安洞、黟歙诸洞等。居住其中的山越人被称为“洞民”,造反者被蔑称为“洞贼”或“峒贼”(《宋史》)。这与上文所说山越人的居住地不谋而合,即使今天的富堨七村也多处于环山的小盆地里。

      最后,作为黄山土著的山越人,不仅将自己母语里的“那”一词带进黄山村名里并顽强保留至今,还将自己的其他文化符号也带入徽州文化(赵日新《徽州民俗与徽州方言》)。换言之,徽州虽然向来号称“东南邹鲁,文物之邦”,但其文化却是山越文化与中原文化交融混血的产儿,或多或少地保存着山越文化的底层。走笔至此,我们惊喜地发现,山越人是古徽州人、今黄山人的重要组成部分,山越文化是古徽州文化、今黄山文化的底层。正是这种南北人种及其文化的交流与融合才造就了徽州文化里的徽州人——儒雅而不失刚强,执着而更勇于开拓的徽骆驼。

来源:黄山文明网  作者:洪琳 王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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